前几日网上买了一箱橘子,灌了蜜似的,真甜。不知从何时开始,家人总爱在我耳边唠叨,“日子不必太省,得空多买点水果吃,对身体好”。生活品质慢慢变好,家人对健康是格外的重视了。
印象中的橘子,酸得很。小时候橘子不像如今这般品类繁多,在我老家,橘子都叫“柑儿”。而以我彼时不算开阔的眼界来看,橘子特指红袍柑——农村最常见的,未成熟前酸得腮疼,成熟后也不一定甜的橘子。现在多用于制作陈皮而不再食用果肉。在物资贫乏的童年时代,农村多数人家庭前院后总有那么几颗这样的橘子树,算是为数不多的日常水果之一,我家却是没有的。每到橘子成熟的季节,或是红彤彤的,或是黄橙橙的,满树的果子几乎将绿叶盖住,枝条被压得弯弯的,快垂到地面。从树下走过,每一颗橘子都像是调皮的精灵在向你招手,仿佛在说,“来摘呀亲爱的小朋友,我甜着呢”。小孩子怎么经受得住这种诱惑,从小被父母教育的自尊自爱此时早被抛诸脑后。“你家勇勇爬树上偷我柑儿,好好管管”,橘子到底甜不甜不得而知,反正被父母教育了,那味道是苦的,是酸的。
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一贫如洗,家里需要解决温饱问题而不是餐后水果。而我对水果的渴望,基本局限于苹果、香蕉、梨,以及橘子。前三者对我而言是水果中的贵族,可望不可及,所以渴求并不强烈。而对于橘子,因为常见所以易得,因为易得却不可得,反而心心念念,愈发难耐。外婆家是我最爱去的,去了就不愿回家,因为觉得外婆最疼爱我。对小孩子来说,疼不疼爱kb体育官方网站(中国)有限公司的感受是来自直观的物质享受,有好吃的,有好玩的,那就是对自己疼爱。外婆家其实也是没有橘子树的,但在我的印象中,只要是赶上橘子成熟的季节,去了外婆家那必定有吃不完的橘子。外婆是个精明能干的农村小老太,没上过学,不认字,但丝毫不影响她能说会道,能言善辩,是个“和事佬”,有时也是“风暴中心”,十里八里邻里乡亲处的很熟。家里没有橘子,没关系的,为了小外孙的口腹之欲,背起背篓,拉上小外孙,走家串户,拉拉家常,摆摆闲话,临了“顺便”讨要点橘子,“嗨,小孩子想吃柑儿,怪不好意思的,我在树下捡几个”,“没关系,树上多,吃不完掉地上浪费,想吃随便摘,向阳的,红一些,甜一点”。外婆拉着我的手从田野乡间一路走过,一颗颗挂满果子的橘子树仿佛是受阅的队列,想吃我就伸手摘,手上拿一个吃着,裤兜里再揣两个,脸蛋笑开了花,眼睛眯成了缝,酸涩的橘子竟也觉着甜丝丝呢。
忙忙碌碌中日子一天天好转,不仅我家,大家伙的日子都开始一天天殷实起来。田野间的橘子树不知不觉少了许多,不知是老死了,还是砍掉了。邻居家的树还在,却不再是小时候的红袍柑,大小枝丫都被锯掉了,嫁接了新的品种,“这是甜橙,不酸,甜着呢”,邻居不无得意的介绍着。大姑家的田地被外来商人承包建了甜橙基地,屋前屋后全是甜橙树。奶奶去了大姑家,回来兴奋的告诉我,“你大姑家周边种了好多甜橙,听说两三年就能结果,是血橙,切开会流血,吃了补血,我让你大姑背点过来,你爱吃”,1939年出生的农村老人,长在苦难的岁月,深陷泥淖的生活,没见过这些好东西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。后来的每一年春节团圆,大姑必定会带上一些血橙回来,横竖切成四瓣,橙汁血红,我一口气吃上四五个,橘子真的不酸了。
时过境迁,如今已温饱无忧。水果琳琅满目,对这小小的橘子也不再痴念。想要吃橘子,网上选购,家里下单,送货上门,不用提心吊胆偷摘,也不用小心翼翼讨要,更不用经年累月等待。剥开橘子,晶莹剔透,吃起来甜如蜜,甘若饴,生活美滋滋的。
去年休假期间,将爸妈和外婆接到新家团聚,在天府广场毛主席塑像前拍下全家福,“你奶奶没这福气,享受不到这美好的生活,我的福气倒好,有生之年来成都走了一圈!感谢毛主席,感谢共产党,带我们走出苦难,让我们过上新生活”,外婆不无感叹的说着。是啊,幸福美好生活不是天上掉馅饼,而是要靠艰苦奋斗来创造。美好的生活来临前,会经历一段苦难的岁月,我们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,不断奋斗,永不言弃,就像黎明前的黑暗,虽然让人胆怯,最终会给光亮让路,这美好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,好些人没能看到这黎明后的光明,没能享受这苦难后的美好,好在,我们秉承着他们的意志前行,当今的美好生活弥足珍贵,为着更美好生活而拼搏奋斗的脚步永不停歇。
图:橘子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