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择B县的特殊教育学校实习的原因很简单。大三那年打算考研,所以需要选择一个实习任务不太繁重的学校,而且去年上岸学姐也特别推荐选择这所学校作为实习学校。所以说B县的特殊教育学校是一个很好兼顾考研准备和实习任务的选择。我分到的班级是一个初二年级聋生班级。到达学校的第一天,我询问了聋班的班主任一些基本问题,比如:教学进程和教学活动的安排以及学习任务的执行。之后我便对班上学生的基本情况进行了基本了解。在和学生进行交流的过程中,我发现了一些问题。比如说:我和学生的沟通障碍。这个困难存在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我和学生使用的手语种类不同。我在大学里面学的是“通用手语”(相当于健听人的“普通话”),而班级学生打的手语是“B县本地手语”(相当于健听人的“方言”),加上他们在课堂学习的手语和现在流行的手语相比版本更为久远。
尽管在沟通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难,但是我和班上的孩子在不断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变得熟络起来。我在班级的日常就是早上和中午测量体温,然后听老师上课。在测量体温的时候,班级如果有一个孩子没有来,其他孩子就会趴在窗口用自己的目光去捕捉他/她的踪迹。在相处过程,徐同学是我们班对我最为热情的一个,他喜欢吃辣条、喜欢看动漫、喜欢喝可乐;杨同学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女孩子,她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抱有极大的热情;柏同学是我们班个子最小的那一个,但是打手语的时候特别有力量感;乐同学是一个学霸,很多时候他都能很快地回答老师的问题。
很快实习来到了结尾,学校让我们以一堂公开课的效果作为实习成功与否的检验标准。所以那一段日子我开始去网站找相关视频、查找和询问手语的动作,准备有趣和生动的PPT。在正式上公开课之前,我尝试以公开课的形式给班级同学讲解了文章的第一、第二段。在下课的时候,我向学生们提出了一些问题来检验这堂课的效果。在回答我提出的问题,他们面部表情出现了很困惑的表情。刚刚开始我引导他们说出答案,后来发现同学们好像还是不太懂那篇文章的内容。我觉得该出示的图片和视频我都展示给他们了,为什么还是不懂呢?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,为什么得到的结果还是让学生不懂呢?可能这些孩子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,徐同学走到我的跟前,他先是用手打了一段手语。可是我没用看清楚。他马上又开口说话,说的话含糊不清,依稀辨认出是“对不起”。听到对不起的那一刻,我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,我马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,落荒而逃。那一刻大概是悔恨、愤怒、无奈好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了。悔恨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更牢靠的专业知识去支撑自己的课堂实践,愤怒的是为什么苍天要给这么体贴的孩子关一扇窗户,无奈的是自己可以做的东西真的好少好少。
后来,公开课在我的指导老师的帮助下顺利结束。我又回到了南京。直到有天,我走在大学的林荫道,突然会想起了公开课上的另一个小细节。在上公开课的时候,我点了乐同学跟我在课堂上互动,他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没有用手语进行回答,而是在卡片上写了答案。那时候我感觉很奇怪,我问他为什么不用手语,他也没有回答。就是那天走在林荫道的我突然意识到,可能他知道我也许看不懂他的手语,害怕我到时候课堂的步骤没办法继续走下去,又或者是害怕我再次自责于自己的水平,所以他采用了写卡片这种直接、简单的方法来回答我的问题。结束实习的时候很匆忙,原计划要拍照留念的我,也没有拍成。很快我也开始快要遗忘他们的名字,可是我每次一想到这两个举动,总是觉得很暖心,也意识到自己得变得更强大一些。
那年从B县结束实习回到大学,在车上看着夜幕降临,大巴车经过荒野,荒野上燃着篝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