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了油菜花开的季节,在我心中,故乡的油菜花最美。
对故乡油菜花的喜爱,那是从小就埋下了种子,随着不断成长,对油菜花的认识也在逐渐变化。小时候,油菜花对于我而言就单纯是一种花,开的极美,认为它美是因为它开的广,每年到了清明时节左右,开的漫山遍野都是。因为它美,所以吸引了不少乡下留守儿童的眼球,油菜田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的娱乐场所,他们穿梭于油菜花之间,玩躲猫猫,捉蜜蜂,还不时在油菜地撒一泡野尿。孩子们也许是受了大人的指导,在油菜田玩耍,却从不践踏油菜。傍晚的时候,总会有老爷爷老奶奶来到油菜田,站在田坝上呼唤孙子孙女,只听见回应声,却看不见孩子们的嘴脸。
南方的油菜花比北方要开的早点,周期一般在20到40天,花谢的时候长出油菜荚,油菜荚里面的油菜籽便是制作香油的直接原料,这是我后来知道的事。老家曾经有一亩三分地,母亲就是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把我抚养长大。这一亩三分地采取“油菜+水稻轮作”模式,每年水稻秋收之后,母亲就利用冬闲农田种植油菜,收割油菜之后,还可以再种植一季水稻。油菜种植比起水稻种植要省事的多,播种施肥之后,整个冬天都不需要怎么打理。来年初春除几次草,花开的时候打两次药,基本就可以等待收割了。母亲每次都是把除草的环节省略了,等油菜花开的时候,就背上那古董喷雾器,提上农药奔着油菜花去了,而我就在田坝上玩耍,沐浴着春天的暖阳,望着金黄色的油菜田,做着年少时的白日梦。母亲累了,就会到田坝上坐一会,脱掉脚上破旧的军用鞋,脚底起着水泡。春天的暖阳晒长时间让人嘴渴,母亲喝了两口菊花茶,说今年的香油有的吃,便又下田去了。阳光下,黄灿灿的油菜田里,母亲黝黑的嘴脸非常清晰,那一亩三分地的油菜打完药天就黑了。
油菜花谢了便开始结荚,等菜籽荚饱满了开始收割,那时候离夏天也就不远了。油菜花收割之后,等待的就是打油菜籽,打油菜籽是母亲最头疼的事,因为那是母亲种油菜最累的活。打油菜籽的时候要在油菜田里首先腾出一片空旷的场地,铺上塑料薄膜,然后把晒干的油菜轻轻放到塑料薄膜上,因为经过一段时间日晒的菜籽荚如果不轻轻放就容易炸裂,油菜籽就会飞出去。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抱起油菜杆,然后轻轻放下,让我使劲在塑料薄膜上踩油菜,年少的我寻到乐趣,在塑料薄膜上连蹦带跳。打完一亩三分地的油菜籽,母亲便要一担一担地挑回去,这个时候的油菜籽还是有很多杂物的。母亲挑着担子,我就拿着小东西跟在后面,汗水浸湿着母亲的衣服,肩膀勒痕清晰可见。回到家,母亲便用竹制的筛子把油菜籽里面的杂物先筛选一遍,再用风车重新过滤一遍,最后才是干净的菜籽。那时候家里100斤菜籽能换40斤油,母亲又把干净的菜籽挑到收购商那里换油,拿到打油凭证的时候,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。在每次打完油之后,母亲就会重新计算还剩多少油,然后播种来年的油菜。
油菜收割完了又开始种植水稻,随着母亲的肩膀变得一高一低,家里柴米油盐的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,虽然现在不种油菜了,但母亲已经老了。